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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 十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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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風天不亮便被雪鳶和喜婆拉起來,按在鏡前打扮。眼見著喜婆拿著大紅粉撲她臉上,連忙閃開:“哎哎,手下留情誒,猴屁股一樣要笑死人!”

雪鳶被她的話逗的笑出了聲,扭頭對喜婆道:“是要淡些,我們小姐平日裏不大塗胭脂,太紅了看著怪。”

喜婆直點頭:“三小姐文氣,適才手重了。”

一番折騰,清風終於是披上了嫁衣。她看著鏡中的自己,有些陌生。輕聲問雪鳶:“看起來如何?”

“極美,天下第一。”雪鳶說著話便將她的蓋頭蓋下。

二人的院子近,迎親的隊伍從瀾滄的院子出發,在永安河邊繞了一周,回到清風的院子。瀾滄站在高頭大馬之前,不斷朝眾人拱手作揖撒糖,到了清風的院中又被雪鳶等丫頭攔在門外,要他對清風表心意。瀾滄紅了臉,半晌才說道:“我住長江頭,君住長江尾....”

雪鳶扯著嗓子喊:“聽不見聽不見!”

瀾滄豁出去了,站直了身子喊:“我住長江頭!君住長江尾!日日思君不見君!共飲長江水!...但願君心似我心!定不負相思意!但願君心似我心!定不負相思意!”

一聲聲喊進清風的心中,她蓋頭下的臉通紅一片,肉麻!

瀾滄被放了進來,徑直走到清風的屋內,看到床頭坐著的女子雙手絞在一起,心念大動,這是我的妻!走上前去握住清風的手,輕聲說道:“清風,我來迎娶你。”

清風鼻子一哽,眼淚落了下來,滴到瀾滄手臂上。

瀾滄眼睛一紅,攔腰抱起清風:“跟我走吧?”

清風在他懷中點頭。

這一步步,瀾滄心中百感交集。懷中的女子是世上最好的女子,瀾滄何德何能?

景柯站在人群中,看著清風的手緊緊環著瀾滄的脖頸,心痛了又痛,竟紅了眼睛。舒月在一旁看著他,心道冤家,是真的疼了。用雙手掰開他攥著拳頭的手,將自己的手放了進去。輕聲對他說道:“夫君,要觀禮嗎?”

景柯咬著牙說道:“要。”他倒是要看看這心究竟會疼成什麽樣,徑直隨著瀾滄和清風進了院,坐在最前頭。

當聽到“禮成”二字之時,景柯站起身,將一沓銀票拍在桌上,舒月掃了眼,最上頭那張是五百兩,依景柯的性子,下面的至多不少,十幾張銀票..我的天訥,這祖宗把家搬來了?舒月有心向回抽幾張,卻不敢,只得眼睜睜見著宋為帶著小廝數那些票子,最終報:“萬兩!”

萬兩!雖說家中不缺銀子,但沒見過這麽敗的,萬兩!舒月騰了站了起來,對宋為道:“宋校尉慢些。”景柯瞪著舒月,那眼神舒月懂,你別管我,我心裏難受,不散點銀子過不去。舒月緩緩從袖中拿出一兩銀子放到桌上:“王府再填一兩,湊萬裏挑一,三小姐與歐陽大人姻緣天定萬裏挑一。”說罷坐了下去,也拉景柯坐下,頭湊到他面前,低聲說道:“體面。”

景柯垂首。舒月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曉得這冤家今日是真的傷心了。那宋清風到底是不聲不響讓景柯嘗到了惦記一個人的滋味,想來舒月竟有些感激清風,感激她令景柯懂得情/愛。心內又擔心景柯為她入了魔道。總之一顆心無論如何都放不下。

瀾滄將清風帶進臥房,悄悄在她手心塞了顆糖:“餓了先吃一顆,我盡快回來好嗎?”

清風拉著他手不許他走,瀾滄心中湧進一股甜。雙手捧著她的頭,隔著蓋頭吻她的臉:“等我。”

瀾滄有些看不懂自己,他覺得自己被劈成了兩半,一半覺著因為不夠愛清風而對不住她,另一半又覺著很愛很愛清風。

外頭酒宴已開始,老太傅許久未與朝中大臣聚過,今日端坐在那,仍像從前一樣被眾星捧月。穆老將軍和穆夫人,則沒人敢近前。今日大家是看著朝中風向來的,宋清風是誰?老太傅之女,即便被革職,皇上仍舊把她指給了朝堂新貴;那歐陽瀾滄是誰?是穆家唯一的座上賓。大皇子,上來就拍萬兩,這是從前沒遇到過的,是以都悄悄令人回府,禮金要再加些。

宋為懂這些大人的迂回,只教瀾滄先去給景柯敬酒,其他大人先放在那。倒不是圖銀子,給彼此留顏面而已。

景柯坐在那斜眼看著瀾滄。今日他大紅衣袍加身,神采飛揚。景柯眼被刺痛,轉過身去不看他,他卻走了過來,彎腰施禮:“大皇子拔冗前來,感激不盡。”

“不是沖你。”景柯不加掩藏,左右宮宴上鬧那出大家都看得到,不想欲蓋彌彰。

瀾滄點點頭:“代清風敬大皇子。”而後舉起杯等著景柯。

景柯眼沈著,過了許久才端起杯,與瀾滄碰了一飲而盡。而後起身說道:“本王今日還有要事在身,告辭。”

舒月起身抱歉的朝瀾滄笑笑,追了出去。看景柯也不坐轎,低頭在街上走,不管不顧的。嘆了口氣追上去:“哎呦!”

景柯回身看她:“怎麽了?”

“腳軟,摔了一下。”舒月蹲在那揉著腳腕。景柯走上前去彎身看,摔個屁!擡眼瞪著舒月。

舒月笑了笑:“沒摔壞,挺好。”就著景柯的手站起身:“適才沒吃舒坦,我找地兒喝點。夫君不是有要事在身嗎?”

“.......回見。”景柯轉頭走了。舒月看出來了,這人今天哄不好了。嘆了口氣,回王府了。

那頭喜宴正酣,穆老將軍和穆夫人自動挪到老太傅那桌,這樣氣氛就熱鬧起來了。明明是來吃瀾滄的酒,這回都排著隊在那桌敬酒。宋為和瀾滄坐一旁看他們喝,期間瀾滄擔心清風餓到,要靜念送了兩回吃的。這酒直喝到太陽下山才散。

宋為心知清風和瀾滄這性子沒法鬧洞房,便將鬧洞房的人散了,而後問瀾滄:“會麽?”

“......”瀾滄臉紅了半截。

“不丟人。”從袖口拿出一本冊子遞給瀾滄,瀾滄連忙推回去:“穆老將軍之前給了一本。”

“穆老將軍?”宋為問了了一聲而後笑出聲來,穆宴溪真是隨了他爹。而後寬慰瀾滄:“別怕,早晚的事兒。去研磨吧!”拍拍他肩膀,轉頭走了。

瀾滄一顆心通通的跳,在門口著實站了一會兒才輕輕推門,緩緩走到清風面前,挑起那塊蓋頭。清風難得打扮,今日顯得格外沈靜。瀾滄心動了動,坐她身旁問她:“餓不餓?”

“靜念端了幾個餃子,吃過了,不餓了。”清風嫣紅著一張臉,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“給你看樣東西。”瀾滄拉住清風的手,帶她走出臥房,轉頭進了書房。書房的墻壁上,掛著一副巨畫,一處凡塵小院,種著郁郁蔥蔥的花,一旁的爐火冒著熱氣,一個嫻靜的女子在桌前執筆,一縷頭發垂到書案上..

清風眼睛有些濕:“這是?”

“這是清風。”

清風用手捂著眼,不讓自己哭相難看,啞著聲音問他:“畫了多久?”

“月餘。”是想起清風嫁他一無所圖夜裏睡不著,他送不出旁的東西,這有這個拿的出手:“清風,畫的時候一直在想你。”

清風前些日子心中曲折迂回,時而空時而滿,這會兒終於哭出聲音。

瀾滄眼睛潮濕,緊緊抱著她:“清風,吾妻。”

清風在他懷中哭夠了,卻不肯擡起頭來,覺著自己失態有些丟人。

瀾滄聽懷中人沒了動靜,捧起她的臉仔細端詳。清風的眼左看右看就是不敢落在他眼上,瀾滄幹脆用手捂住她的眼,將唇印在她微抖的唇上。清風怕了。

攔腰抱起她放在床上,顫抖著手幫她解扣子。她繡的喜服真好看,就連扣子上都包裹了一層絲綢,像極了她那顆不遮不掩盡善盡美的心。

那些晚上在夢裏,除了她的臉,其餘都是不清不楚,這會兒終於是看清了。像她筆下畫的扇面,多一筆繁覆,少一筆單調,恰到好處,令人移不開眼。

握住她捏著肚兜的手,在她耳旁說道:“別怕,清風。”他說別怕,聲音卻有些抖。分明是自己怕了,如此年紀不經□□,生怕哪裏令清風失望。

唇一點點找尋,耳不錯分毫的聽著,清風哪裏呼吸急了,哪裏呼吸淺了,哪裏嚶嚀出聲,清風是那本他從未讀過的好書,捧起來不想放下,好不容易放下又再捧起來。終於是忍不住問她是否可以?

清風咬唇點頭,瀾滄欲一鼓作氣卻慌了神,找不準地兒,豆大的汗珠落下來,清風伸出舌去迎,瀾滄身子一抖,終於誤打誤撞進了桃花源。

身下的清風眼中有一汪深潭,疼得緊卻咬唇不哭出聲音,瀾滄慌了想退出來,卻被她緊緊抱住。

這個傻瓜,清風一邊流淚一邊想,雙手捧起他的臉吻他,將自己的痛呼聲融入他的呼吸中。瀾滄終於是摸出一些門道,有些漸入佳境的意思,好在沒有潦草收場。

瀾滄低吼出聲那一刻,雪鳶跑出去對院門口的穆夫人點點頭:“成了。”穆夫人又轉頭對一旁的穆老將軍說道:“成了。”穆老將軍長舒一口氣,到底是年歲大了多管閑事,成不成與他何幹?想來還是穆宴溪不在身邊,看瀾滄跟看親兒子一樣。擺擺手,起轎了。

雪鳶回到瀾滄的住處,找到耿叔打熱水。話不多的耿叔意外的拉住雪鳶:“還順利?”

雪鳶也不知是順利還是不順利,總之是成了,那就是順利。

耿叔松了一口氣,甭看大人跟個書呆子一樣,關鍵時刻還是能成事的。

屋內的兩個人不知外頭發生的一切,面對面躺著。清風的臉龐紅色還未褪去,像一顆蘋果,瀾滄忍不住湊上去咬一口。

“乏嗎?”手輕輕揉她的發。清風的頭發生的極好,像青丘嶺溪水中的漫溯的水草。

清風搖頭又點頭,到底乏不乏?兀自笑出聲。卻還是不敢看瀾滄。瀾滄將她攬進懷中:“從前總覺著這張床有些空,這會兒好了,不空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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